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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看皇帝对两人的表现,实在看不出其中一个是降生之日便立储、已做了多年太子,而另一个身为罪妃之子,至今还未进六部观政。

康平伯虞闻江围观了全程,回到账内,忍不住啧啧称奇。

他夫人胆子小,一听就吓得了不得,吸了两口鼻烟才缓过来,连连说道:“这样危险的场合,下次可别再带女儿去了!不能被贵人看上事小,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?”

康平伯之女虞琬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:“我才不怕呢!今日的围猎精彩极了,父亲,您说是不是?”

虞闻江示意下人扶夫人出去。

待帐幔落下,他才苦笑一声:“你这丫头,真是唯恐天下不乱。方才我看太子殿下脸色极差,只怕心中对五殿下……”

虞琬抢白道:“他自己箭术不精,还要怪罪旁人?”

“他们抬那鹿出去的时候我见着了,那伤口位置明显偏了,没射中心脏。这箭法连我都不如……”

虞闻江忙打断她,掀帘看了看,折返回来严肃道:“琬琬,谨言慎行。太子殿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?”

“不能我们也议论半天了。”

虞琬眨眨眼,在父亲发怒之前话锋一转:“好好好,不让说他,那我们说说五殿下吧。父亲,他救下公主的那三箭您看到了吧?真是厉害!”

虞闻江瞅着自家女儿兴奋的双眼发亮,感觉不对劲:“琬琬,你不是——”

“就是。”虞琬果断地往老父亲心上插了一刀,“你不是要我好好表现,嫁入皇家吗?那我就选五殿下!”

虞闻江大惊:“你说什么?他可是罪妃之子,妍贵人——”

“我知道。”虞琬满脸梦幻的笑容,“可我就是喜欢他。你看这些皇子们,长得倒是个顶个的英俊,但有的庸懦有的残忍,有的呢,只会假意奉承;只有五殿下跟他们不一样。”

虞闻江还要说什么,虞琬用力一跺脚:“爹爹,是你要我嫁入皇家,可皇家也有四名皇子,我总得选最好的吧?”

“最英俊、最厉害的就是五殿下。我要嫁给他!”

虞琬自幼便性子果决,不听人劝,虞闻江没想到她会一眼看中归衡,被她闹得头都大了一圈。

唯有一点他所料不错:皇帝的一褒一贬,让被申斥的归衍心中大为不满。

恒帝申斥归衍时他脸上几乎已经挂不住,勉强听完,拂袖就走。

归德见他脸色不对,给归彻使了个眼神,说了句“儿臣去劝劝皇兄”,便急急忙忙追了出去。

他说不来好听话哄父皇开心,还不如去陪太子消解,免得心里有气以后再惹出天威。

太子触怒皇帝后,总是由归彻留下来劝慰皇上,而归德负责安抚太子那边,已成这兄弟三人的惯例。

归彻随恒帝回到幔城,笑着分解了几句,见恒帝仍旧阴着脸,也就不劝了,话锋一转:“皎皎今日只怕是吓得狠了。不知太医怎么说?”

恒帝皱眉:“人倒没伤着,只是心神受扰,忧思惊惧,只怕这几日都睡不踏实。”

归彻目露忧色,温声道:“父皇,儿臣稍后想去瞧瞧皎皎。虽说没受伤,但不亲眼看看,心里总是不踏实。”

恒帝这才气顺了些,点头应允,又道:“为人兄长,这才像话。”

再看老三,整天光知道围着归衍转。归衍他不过是太子,还未登基呢!

皇帝呷了口茶,未说出剩余的话。

他望着满面忧色的归彻,倒是又想起一事:“朕看今日靖国公府,似乎只来了世子一人?”

归彻知道他是想问谁,笑道:“南斋路上耽搁了,此时恐怕才刚刚入京,今年是来不得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恒帝微一闭眼,“皎皎年纪还小……”

归彻唇角轻抬,默不作声地听着,眼中神色变幻莫测。

半晌,恒帝道:“你且去瞧瞧皎皎吧。”

……

太子营帐内,美酒摆了一桌,归衍正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。

那种速度根本不能算是喝,而只是靠辛辣的刺激来麻痹自己。

“这算、算什么……这算什么!”

归衍喝大了,眼前发晕,好几次都没能拿起酒壶,烦躁地将手中酒杯一摔,大着舌头,喃喃自语。

“孤、我不就没射中那一箭吗……不就吓着他那宝贝公主了吗?!当着宗亲朝臣的面,训斥孤?孤是谁啊,孤可是太子!是太子!”

一旁伺候的良媛战战兢兢地重新给他倒上酒,刚送到他手中就被砸了。

归德见不得美人受罪,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,自己倒了一大杯酒,硬是塞给兄长:“皇兄,别说这些了,喝酒,喝酒!喝醉了睡一觉,醒来就什么都忘啦!”

归衍将酒杯掼到桌上,“当”一声巨响。

“孤就不明白了,那个——那个罪妃生的——”

“贱种。”归德补充。

“对,贱种!”归衍当真是上了头,平时自恃身份不愿出口的字句接二连三脱口而出:“他凭什么得赏,还要孤衬得他威风赫赫!他配吗?父皇他——”

“他不配!”

归德斩钉截铁,“皇兄,你不觉得老五这几个月都有些古怪吗?万寿节上羞辱于我,今儿又给你难堪,谁知道以后还会如何?咱们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放肆下去!”

“对,没错,不能……”太子含糊地,“要给他个教训……告诫他……”

“得嘞。”归德就等他这句话,“为皇兄解忧乃是臣弟本分。皇兄要是信得过我,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去办,保准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忘了自己是谁!”

“不过,得借皇兄的驯兽官一用。”

归衍抬起醉红的脸,茫然地看着他。

归德眼里闪着恶意的光,哈哈一笑,又给他倒了一杯:“皇兄,您就放心吧。”

……

太子营帐内两人密谋之时,同为太|子|党的四皇子归彻已走到玉山堂外。

他已换下骑射时的劲装,一身月白常服,姿容颀秀,对守门的内侍含笑点了点头。

那内侍叫了声四殿下,正要替他通传,归彻只微微一笑:“公主今日受惊,想必早早歇下了,高声通传反倒搅扰。”

“我只是实在担忧,想去看一眼放心些罢了。”

若是在皎然殿杜姑姑治下,除非恒帝亲至,宫人万不可能未经通传便放人;然而玉山堂外围伺候的都是行宫中的宫人,听四皇子这样说,便开门请入。

归彻缓步朝内走,一路不动声色观察。

皎皎在行宫住了没几日,这里便已收拾得很有她的风格。各殿的帘栊一律是淡色的妆花缎,窗纱是茜色间隔杏仁黄,太阳一照,温暖而柔软。

归彻在院中四下望了几眼,桃花眼中漾开一圈深深的笑纹。

皎皎在美人榻上抱着软枕发呆,整个人缩成委屈的一小团。

她本该好好休息,但她睡不着。一闭上眼,眼前就是那鹿凄惨的死状,无论洗了几次脸依然觉得鼻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。

原作剧情里皎然公主死去时,一定很怕吧。

这当口,皎皎听到帘栊一响。

她以为是脆雪拿了点心回来,轻声道:“先放着吧,我吃不下。”

软绵绵的音色带着微微的沙哑,好像小奶猫似的那么叫人心里发痒。

归彻一笑,走到她近前,倒了杯茶:“不想吃东西,不如喝口茶润润嗓子?”

那一小团微微一滞,像是僵住了,随即幅度很大地猛然抬头。

皎皎回来后便卸了妆,洗了好几次脸,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了,这一抬头扬起几缕鬓发,慢慢落在洁白小脸上,瑰色夺人,看得归彻微微一怔。

他一向知道皎皎美貌,但那种美是柔软的乖顺的,他从未这样近地看着她。水红的唇边粘着柔顺发丝,平添三分娇媚,而看到他的那一刹瞳孔微缩,那种惊惶模样,又让人觉得这种媚色可以掠夺。

圆滑老练的归彻也有一刻说不出话,只盯着小公主那张太过诱人的面孔,半晌,喉头一动。

皎皎反应过来,睫毛轻颤,扬声叫道:“脆雪!脆雪!”

玉秋要来救她的时候太着急绊了一跤,已经回去歇着了。

偏脆雪也去取点心,一时听不到她的呼唤,倒是外间守着的小妤等几个小宫女急忙跑进来,一看到归彻也在,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公主要找脆雪,既然她不在,等她回来了,叫她尽快来寻公主就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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